一家被中国工商部门处罚过,且未获得中国直销牌照的美国公司,正借助其母公司在美上市的名号,以及微信、支付宝等工具,在中国“攻城略地”。
美国然健环球有限公司(NHT Global, Inc.,下称“然健环球”)于2001年在美国成立,为一家销售健康食品、美容护肤品的电商企业。其母公司为美国Natural Health Trends Corp(天然健康趋势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然健趋势”),是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公司(NHTC)。
然健趋势的财报显示,截至2015年三季度末,该公司净销售额1.91亿美元,同比增长114%;其中,93%的销售收入来自于中国香港,中国内地的销售额占比仅为1.8%。
但是,记者调查发现,然健环球其销售收入大部分来自中国大陆。
且然健环球在中国内地的传销人员所使用的网站地址均为其香港公司,而不是该公司大陆官网。
“我们交的会员费是直接通过支付宝转账到香港分公司,收到的产品是从深圳寄过来的,但没有具体发件地址,发件人始终是某先生。”然健环球某会员向记者表示,然健环球主打销售的诺丽果汁、蛋白粉均在其香港网站上销售,“但这些产品没有任何从香港进入大陆的正规记录。”
接近北京市工商局的知情人士向记者表示,工商部门已掌握北京地区若干骨干会员在然健环球香港网站里的账户信息,包括涉案的上千会员、消费加盟商名单以及这些骨干会员累计获利情况,“由于涉案金额巨大,工商局对此事非常重视,从目前已掌握相关材料来看,该组织涉嫌传销,已报送公安部门。”
北京市工商局某分局2015年12月的处理答复函显示,目前该案已进入立案调查程序。
曾多次遭工商部门查处
然健环球公司网站及其工商登记资料显示,然健环球在广东省珠海市注册然健环球(中国)日用品有限公司,该子公司下,又在北京、上海、广东、大连、湖南、福建、常州、郑州分公司,法定代表人均为常大均,为美籍台湾人。
然健趋势财报显示,香港公司大部分的销售来自于中国大陆。“在咨询外部的专业人士后,我们认为我们香港公司此种销售行为没有违反任何的中国法律。但是中国政府有可能会认为我们的商业行为违法或者修改法律认定我们违法。这些情况造成了我们在大陆商业模式的极大不确定性。”
从然健趋势的财报来看,这种所谓“极大不确定性”曾导致其销售收入极大缩水,而其恢复收入的主要手段之一,则是:换个公司名称,从头再来。
网上报道显示,然健环球在中国地区的业务曾因中国工商部门的打击而受挫。
2002年前后,该公司以美国雷克瑟丝国际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雷克瑟丝”)之名进入中国香港、中国台湾等地;2004年4月,央视曝光了“雷克瑟丝”传销案;2004年5月,该公司更名为莱科萨斯国际(中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莱科萨斯”);2007年2月16日,莱科萨斯香港分公司等17家传销组织又被国家工商总局公布;2006年6月1日,公司更名为“然健环球”。
相应的,公司的销售收入与其在中国大陆受到打击的时间相吻合。2007年被中国工商部门查处后,该公司销售收入一路下探,从2006年的1.3亿美元,一路降至2010年2358万美元。
近年来,随着微信、支付宝等便捷互联网快捷工具的出现,该公司销售收入从2013年开始,进入快速恢复阶段。
借助微信、支付宝进行传销
微信、支付宝等互联网工具的普及,是然健环球的业务过去两年里得以加速推进的一个重要原因。
“要加入公司的会员体系,需要经过一名会员介绍,然后将会员费通过支付宝转账到然健环球的香港公司。”前述爆料人向记者表示,其通过朋友介绍,进入然健环球某团队的微信群,通过支付宝缴纳7000人民币至16500人民币的不等的会员费后成为会员,“缴款是直接扫描支付宝二维码,转到香港分公司。”
调查发现,通过支付宝支付尚未普及时,然健环球会员一般采用银行柜台、支票及信用卡转账,其中银行柜台办理使用较多。记者获得的转账截图显示,然健环球准会员只需拥有自己的支付宝账号,即可通过扫描然健环球香港分公司的账户二维码,完成跨境支付,所支付的人民币会则自动转换为港币完成交易。
鉴于该方式的便捷性,然健环球此前宣布,自2014年起,支付宝作成为主要的银行转账方式。
此外,“骨干人员建立了大量微信群,所有加入者必须是会员或被邀请加入。人员之间的结识、培训、活动组织甚至加入会员,转账缴费都可以在群内完成。”前述爆料人对记者表示,过去完成传销整个环节的活动,几乎可以全部在线完成,大大降低了“来自工商和警方的风险”。
除了微信群,与然健环球有关的微信公众号亦数量巨大,公号大多2015年开始运营,里面的内容多为公司、奖金制度以及然健环球的最新动态。
销售返利高达40%-50%会员近百万
据报料人微信截图显示,该组织目前加入的会员人数近100万。同时,该公司2015年三季度财报显示,已发展94700个非常活跃的分销人员开展业务,较2014年末的48500名,翻了近一倍。
然健环球会员的入会门槛分为白金、金、银三档,分别对应16500元、13000元及7000元入会费。
“一般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购买16500人民币成为白金会员,白金会员享受永久购物七折,积分权和代理权。其他两个层级的会员只是需要支付每年一百美金左右的网上店铺管理费用,其他的待遇和白金会员相同。”该爆料人表示。
成为会员后,参与者在然健环球香港公司的网站上拥有属于自己的会员号和网上店铺。记者获得的资料显示,成为会员后发展下线,就可以享受四种收入。
一是积分返利。在然健环球的系统中,主要的积分形式为BV值,1BV约等于13元人民币。会员需建立左右两个营运中心,当左右两区各自的销售积分达到2:1的比例时,即可获得相关奖金。会员首次奖金是250美元,此后每次碰对的返利会是上一次的两倍,并以此类推。
二是分店收入。对于其发展的第一代分店,上家可以获取其终身收入的10%;可以获取第二代终身收入的5%;可以获取第三代终身收入的3%。
三为直荐奖励。该上家可以收取第一代下家消费的BV值的10%。
最后是零售奖励:如果有人购买该公司产品的,该公司会将其中30%的收入奖励给上家。
这一模式意味着,用于激励销售人员的佣金占比较高。财报披露,该公司2015年用于支付给会员的佣金的比例占其总销售的40%-50%之间。
然健环球宣传资料显示,该公司的会员主要分为一至九级,月收入分别为8000人民币至约96万人民币不等。其九级会员被其内部传销人员称为九级大使,每个九级大使其下发展的传销人员人数平均为两万人。
此类传销的巨大社会危害性:
然健环球公司总部位于美国,一家美国公司在本国没敢搞传销,进入中国来进行一系列传销活动。骗取大量资金,此举不仅仅对中国的金融体系的稳定造成了潜在的危害,同时也对我国的社会稳定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大部分的传销人员都梦想有朝一日成为九级大使,月薪百万。但是随着然健环球传销体系的急速扩展,扩展到一定程度必然会发生崩溃。因为该传销体系不可能长时间的支撑下去。
传销和变相传销不仅严重扰乱社会正常的经济秩序,而且还严重危害到社会稳定,对商业诚信体系和社会伦理道德体系也造成了巨大破坏。具体表现为:
(1)扰乱市场经济秩序,侵害多个法律客体。传销和变相传销违法活动往往伴随着偷税漏税、制假售假、走私贩私、非法集资、非法买卖外汇等大量违法行为,不仅违反国家禁止传销和变相传销的规定,还违反了税收、消费者保护、市场秩序管理、金融、外汇管理等多个法律规定。 (2)给参与者及其家庭造成伤害。传销和变相传销给参与者造成经济损失的同时,给其家庭也造成巨大伤害。 (3)引发刑事犯罪,给社会稳定带来危害。传销给绝大多数参加者造成血本无归,一些人员流落异地,生活悲惨,甚至跳楼轻生,还有一部分人员参与偷盗、抢劫、械斗、强奸、卖淫、聚众闹事等违法行为,给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和社会稳定造成危害。(4)对社会道德、诚信体系造成巨大破坏。由于传销人员发展对象多为亲属、朋友、同学、同乡、战友,其不择手段的欺诈方法,导致人们之间信任度严重下降,引发亲友反目,父子相向。
相关法律规定: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确定罪名的补充规定(四)》对组织传销罪的定罪标准作出了规定,以非法传销团队人员达七人或五万元的,一律以传销罪论处。
《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关于公安机关管辖的刑事案件立案追诉标准的规定(二)》第七十八条 [组织、领导传销活动案(刑法第二百二十四条之一)]组织、领导以推销商品、提供服务等经营活动为名,要求参加者以缴纳费用或者购买商品、服务等方式获得加入资格,并按照一定顺序组成层级,直接或者间接以发展人员的数量作为计酬或者返利依据,引诱、胁迫参加者继续发展他人参加,骗取财物,扰乱经济社会秩序的传销活动,涉嫌组织、领导的传销活动人员在三十人以上且层级在三级以上的,对组织者、领导者,应予立案追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