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多一点温度,少一点冷漠,那么,社会就会多一点理解,少一点戾气。”长沙市雨花区检察院检察长谭剑辉说。
雨花区检察院检察官对当事人进行教育指导。
近年来,社会矛盾日益凸显并急剧增加,长沙市雨花区检察院坚持理性、人性化办案,诠释执法价值追求,彰显法治精神,有效化解了社会矛盾。
“检察官,节日快乐”
2012年,瞿颖20岁,正当花季,怀着憧憬来到长沙打工,经人介绍来到了“夏娃之秀”酒吧。老板要求她做酒托——陪伴从网上骗来的男性消费者喝酒聊天,从而大幅度提高消费额度。从7月到8月,瞿颖使用各种化名,诱骗6名男性到店消费,总额近万元,其中最多的一次达到5800元。
因涉嫌诈骗,瞿颖被雨花区公安分局抓获并被依法逮捕。瞿颖被抓以后,她远在城步苗族自治县的母亲非常着急,赶紧卖掉老家乡下的房子,并东借西挪凑齐了八万块钱赶赴长沙,但她没有直接找公安或检察机关,而是通过层层关系,找到一个掮客,其声称能通过关系将人取保候审。掮客要瞿家给他提供数万元的“活动经费”,舍不得多花一分钱的瞿母,只能数月在长沙住防空小旅馆,吃简陋食品,但一无所获。
案件进入检察程序,检察官认为瞿颖等几个酒托女的情节都比较轻微,决定取保候审,但一直找不到瞿家人。2013年2月,年关将近,一天,谭剑辉突然接到一个朋友电话,询问能否对瞿颖取保。
“我们一直在找她的家人,通知她家人明天到检察院。”谭剑辉回复。
瞿母的出现使取保候审马上顺利办理,但就在办案人唐展检察官的办公室,陪同瞿母前来的男子要求瞿母马上支付他2万元的“了难费”,唐展当即厉声制止。原来,这个男子就是几个月来一直在外面骗得瞿母不敢直接来检察院的“中间人”。
情况汇报到检察长谭剑辉那里,谭剑回决定与瞿母见面。一番交谈,原来瞿颖自幼失怙,母亲带着二个女儿相依为命,后来母女三人从乡下到城步县城帮人守仓库,大女儿瞿颖早早辍学,外出打工,这是第一次来长沙,没想到就犯事了。看着声泪俱下的瞿母,谭剑辉当即掏出数百元送给她,作为她们母女回乡的路费。
不久,雨花区检察院对瞿颖等酒托女作出不起诉决定。瞿颖感谢检察官给予她新生的机会,逢年过节,总会给唐展发祝福短信:检察官,节日快乐!
“检察官阿姨,我画了一幅画送给您”
小女孩丽丽举着一张用钢笔画的人物画递给雨花区检察院副检察长李平:“你看,这是我们两个手牵手在游戏”。
这个小女孩的父亲张洪,2016年1月与人在雨花区红星水果市场门店内,分三次盗走几十件水果,并全部销赃。案发后,张洪因涉嫌盗窃罪被刑事拘留,并被逮捕。5月5日公安将该案移送到雨花区检察院审查起诉。
不久,张洪的老婆找到雨花区检察院案件承办人谭霖雨,申请为其老公办理取保候审。谭霖雨了解到,张洪夫妻没有固定工作,靠拉小板车在路边卖水果,维持家庭生计。大儿子即将高考,女儿才八岁,两个孩子一个热爱音乐,一个热爱画画。为了更好的培养孩子,他们将孩子们送去特长班学习,费用不菲。原本就不宽裕的家庭,更加捉襟见肘。张洪一时鬼迷心窍,就去偷水果,想换点钱以缓解家庭压力。
张妻瞒着孩子说爸爸有事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儿女和爸爸的感情非常好,将近四个月爸爸信讯全无,原本活蹦乱跳的女儿现在天天闷闷不乐,沉默寡言,经常在睡梦中惊醒,吵着要见爸爸。即将高考的儿子情绪很不稳定,总是追问爸爸到底去哪儿了。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谭霖雨马上向领导作了汇报。考虑到张洪是初犯,犯罪情节轻微,涉案金额不大,且悔罪态度好,雨花区检察院赶在高考之前对张洪做了取保候审。当日下午,主管公诉的副检察长李平专门在办公室约谈了张洪。张洪在谈话时表示,将来一定靠自己的双手踏踏实实地赚钱养家,再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聊到他儿女时,李平建议他,回家后多给即将高考的儿子鼓劲加油,多陪伴女儿。李平还说,她工作之余爱好心理学,如果愿意,可以带女儿来见见她,聊聊天,做一下心理疏导。有了爸爸的陪伴,再加上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丽丽的精神逐渐恢复,又开朗活泼了。在李平去张家回访时,丽丽正在开心的画画,并将自己画得最满意的那幅画送给了李平。
“请接受我一个深深的鞠躬”
今年2月5日,岳晓光办完取保候审后到雨花区检察院谈话。“当我在爬检察院的楼梯时,我感觉腿特别沉重,在看 守所里关了半年,心里一直郁闷、怨恨,现在又要挨训,烦躁。”
但是,当他走到李平的办公室时,李平笑眯眯地迎接了他。那一刻,他懵住了,啊,检察官是女的,还笑眯眯的,这与他感觉中的检察官判若两人。
“你是岳晓光吗,来,坐,喝点茶。”李平热情地招呼他。
岳晓光原为雨花区某健身房的老板,在离他健身房不到300米处,有另一家健身房,因为竞争,两家关系一直紧张。
2015年8月1日至2日,两家健身房因为发放宣传单的事发生重大冲突并导致员工之间相互斗殴。打斗中,双方均有人受伤。其中,对方三人构成轻伤。同年9月8日,岳晓光被逮捕。
“从进监狱以来,我就心生怨气,明明是双方都动了手,都有责任,再说,我这方也有人受轻伤了。可是,他们一方为何没有抓一个人?在看守所,我感觉社会不公平,天天想着出来后怎样复仇、怎样报复社会。”岳晓光向李平埋怨。
听了岳晓光的怨恨,李平笑着告诉岳晓光,经检察机关审查,案件确实存疑,现在案卷已两次退还给公安,要求补充侦查,同时,雨花区检察院已要求追诉对方的法律责任。
“现在,你愿不愿意就自己的错误行为向对方赔礼道歉,并承担医药费及补偿对方呢?”李平问道。
“李平就像幼儿园的园长,格外亲切,听了她的谈话,我感觉执法者立场公平公正,感觉到了公平的阳光,我愿意道歉并承担医药费等赔偿。”岳晓光说,“从雨花区检察院出来后,我感觉人特别舒畅,步子也迈得很快,与刚去时完全换了个人。”
如今,雨花区检察院审理认为,除了岳晓光等人涉嫌犯罪外,对方相关参与斗殴人员也应进行追诉。
“检察官如此平易近人,我在看守所里积累的仇恨彻底消失了,现在,我对自己的行为很懊悔,我会好好改造,做一个有用的人。”岳晓光被感动了,他对李平说:“请接受我一个深深的鞠躬!”
执法者的价值选择
在雨花区检察院办理的案件中,像瞿颖、张洪、岳晓光这样的故事俯拾皆是、随手拈来。
一对恋人因闹分手而大动干戈,女方被男方打成轻伤,在检察官的调解下,男方对女方赔偿并取得谅解,最终刑事和解,双方好聚好散。
一对邻里,因为一方小女孩搞“恶作剧”遭到一单亲妈妈辱骂,女孩父亲一气之下将单亲妈妈打成轻伤,在公安侦查期间,双方没有达成谅解。到了检察院后,李平副检察长对当事双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事后,双方达成了和解协议。
2007年雨花区一桩交通肇事案,致使来自安乡县的小商贩蔡修军当即被碾死,当时交警判定肇事司机负全责,但由于肇事车辆属于挂靠,车号套牌、司机逃逸,该案一直悬而不决。2013年,死者家属找到雨花区检察院后,检察院全力以赴,在多次督促交警部门并三次赴肇事司机老家涟源调解后,2014年2月,死者家属最终获赔18万元,他们给雨花区检察院送来了锦旗与感谢信。
在具体执法中,如何让每一个公民感受公平正义、感受尊严与平等,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对此,北京师范大学政府研究院院长唐任伍表示,善恶一念间,执法者当以善为先,若规范执法、理性执法,那么,社会上许多矛盾是可以避免或缓解的。现在,由于一些地方公权力行使不当或处置不妥善而导致人为矛盾激发、民众与政法部门关系紧张。在唐任伍看来,雨花区检察院敬畏法律、心怀百姓,理性、人性化执法,不啻为法治建设中的一大亮点,值得推崇。
诚如英国法学家麦克莱所说,“善良的心是最好的法律”,当执法部门价值理念转变时,那么,开启的就是另一番风景了。
(文章原载《人民之友》2016年第八期 作者:蒋海洋 余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