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商品涨价对穷人生活形成较大冲击的语境中,让垄断企业用涨价利润补贴穷人,既让垄断企业放了血,穷人生活在涨价时代也有了保障,看起来很有道理——— 但仔细审视会发现,这纯粹是一种错乱的制度联动,不仅达不到利益调节和合理补偿的效果,而且“补贴穷人”可能会成为垄断行业乱涨价的道德借口,成为垄断行业牟取暴利的遮羞布。
管制垄断归管制垄断,保障穷人归保障穷人,这是市场经济下理性的政府应该有的清晰逻辑,是两件分开来的事,一码归一码,各有各的责任内涵和干预逻辑,不能为了方便而通过什么“联动机制”乱炖到一起。
首先,管制和约束垄断是政府的一种责任。垄断有自然垄断、经济性垄断和行政性垄断等三种形式,凭借行政权力排斥竞争、控制市场的行政性垄断,是当下中国最普遍存在的垄断形式。既然垄断主要是政府行政权力的造物,政府就要承担起管制垄断的责任。一方面有从垄断企业分得利润的权力,一方面得约束其不得乱涨价掠夺消费者剩余,以完善和规范的涨价程序防止垄断巨头们牟取垄断暴利——— 在这个层次上,政府不仅只保护穷人,而是要保障每个老百姓免受垄断乱涨价的伤害。
而保障穷人基本的生存福利、保护其不受涨价冲击是政府的另一个责任——— 是政府的责任,而不是其他单位的责任,政府从财政收入中拿出一部分进行转移支付,以保障穷人和弱者生活。
在管制垄断和保障穷人上应有的制度逻辑应该是:政府一方面依法管制垄断企业,向其征收应有的垄断利润,规范涨价程序约束其乱涨价;另一方面,政府承担起保障穷人的责任,从财政收入中拿钱出来按涨价幅度给穷人增加补贴——— 这是政府应分别做的两件事,承担的两种责任。
而“垄断补贴穷人”的联动制度则使责任错乱了。首先,垄断补贴穷人,仿佛补贴穷人成了垄断企业的责任,而不是政府的直接责任,如果联动机制出了问题垄断企业拒交价格调整基金,那政府是不是就可以不补贴穷人了?这种转嫁很容易发生责任推诿,使穷人夹在政府与垄断之间。然后,政府管制垄断涨价不只为保护穷人,更多是保障每个消费者免受垄断乱涨价的伤害,在垄断无约束的涨价下每个人都是受害者,而“垄断补贴穷人”的道义幻觉,则很容易使垄断企业获得乱涨价的道德理由,在“我们已经补贴穷人”的借口下涨价更加有恃无恐——— 实际上当下公众所以极度反感垄断涨价,主要在涨价缺乏合法秩序上,而非涨价会伤害穷人和弱者,“垄断补贴穷人”的担责幻觉很容易遮蔽这个主要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