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余名六七十岁的老人,用粗粗的绳索拽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沿街叫卖——这不是哪位艺术家的讽刺绘画,而是发生在长春街头的真实一幕。6月21日《城市晚报》报道,老人们都是长春气象仪器厂的退休职工,此次参与拽车的30余名老人最大年龄76岁,最小的也已经60多岁。这辆奔驰车是1999年兼并他们工厂的某集团公司在2006年5月抵押给他们的,由于已经过了付款期限,该集团并没有按约给付他们50万元欠款(老人们的退休金),所以他们才决定采取这种方式将车卖掉。
30余名老人拽着一辆奔驰轿车沿街叫卖
与报道同时推出的,还有当地一个律师冷冰冰的评述:“老人们的这种做法是违法的。”可以想象,这当然激起了人们的愤怒。既然已经签订了协议,既然逾期不付款“职工们有权处理此车”,那么老人们只是依据协议行事,我倒看不出来老人们犯了什么法。难道,买得起奔驰车却不付职工退休金的集团公司,倒是“守法好公民”吗?法律之上还有道义在,我们怎能以法律的名义对一群讨要退休金的老人如此冷漠?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这种“沿街叫卖”的象征意义要大于实质意义。老人们也许并不期待真能在马路边邂逅一位买家,而只是想以这种方式引起人们对自身无奈命运的关注,如同农民工讨薪不成召开新闻发布会一样,为了寻求公正待遇而合理使用新闻效应,理当属于弱者的当然权利。
对这些迟暮的老人来说,退休金是他们生活的重要来源,乃至于全部。他们既等不起公司的良心发现,更耗不起公司的“持久战”。而公司使用得起奔驰车却付不起老职工的退休金,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两者哪个更重要,哪个更应该被优先安排?有没有这样的政府组织来维护老职工的利益?有没有这样的制度安排来约束企业对退休职工利益的肆意侵犯?
一定意义上,“老人拉奔驰”与其说是在叫卖,不如说是在控诉:奔驰车意味着高贵的身份,但却是建立在侵犯他人生存利益的基础上;如今被老人们用绳索拉着,正是对这种只顾自己享受不顾他人生存的自我享乐至上主义和他人生存至下主义的极度愤慨。
一边是象征现代高级文明的奔驰轿车,一边是象征过去落后文明的绳索拉车;一边是高傲的公司,一边是迟暮的老人;一边是奢华的享受,一边是起码的生存——“老人拉奔驰”就是这样一幅绝妙的讽刺画,它给我们勾勒出了对比鲜明的强烈反差,让我们以视觉的方式直接体验到了社会中的不平与矛盾,以至于我们的心灵已经忍不住地为之颤抖。如果稍加延伸,我们其实还能看到更多:一边是强者逝去的诚信,一边是弱者缺失的保护;一边是违法是违法者的通行证,一边是守法是守法者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