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文老师从未离开过“孤岛学校”

　　从南宁市金陵镇驱车16公里后，沿着公路边一条蜿蜒的小道可直通东南村一处河滩。站在河滩上眺望对岸，是一座岛屿式的村落——大滩坡。绿树丛中，隐约窥见一面飘扬的红旗。

　　大滩坡位于左江和右江的河谷交汇处，三面环江，唯一一条陆路崎岖不堪，逢雨天更是泥泞难行，外出办事往返得走上4个小时。大滩坡离东南村最近的位置，便是那一处河滩，然而滔滔河水却隔开两村，大家只能隔江相望。

　　金陵镇东南小学大滩教学点就坐落在这个孤岛般的村落里，学校里唯一的老师黄建文已经在这里坚守了26个年头。学校里的学生从最初的70多个，到现在的12个……学生们一批一批走了、来过的老师也都离开了，唯独黄建文，至今还坚守在这所“孤岛学校”里。

　　放弃“5大张”，他毅然回校执教

　　1985年，由于家庭经济原因不得不放弃高考的黄建文，受生产队的委派，到当时的金光农场糖厂农务科担任甘蔗砍运调度员。那会儿，糖厂调度员一个月的工资能领48元，捏在手里就是满满的“5大张”，在当时的同龄人眼中，每个月能领“5大张”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一件事情。

　　那年3月，时任金陵镇东南小学校长的宁可志老师找到了黄建文，希望他回到东南小学担任教师：“你有文化、孩子们需要你，但是实话说，当老师很辛苦，工资也不比糖厂的高。”看着老校长期盼的眼神，黄建文陷入了沉思……

　　读书时代，从小学至高中，黄建文的成绩一直非常优异。参加高考前，黄建文踌躇满志，认为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出人头地。恢复高考第二年，黄建文报名参加高考，不想在临考前一个月，他把所有的复习资料全弄丢了！在当时的环境，复习资料人手一份，很难购买得到。得知情况后，学校的团委书记潘祝盛老师连夜用蜡纸亲手刻了一份复习资料送到黄建文手里……

　　尽管后来由于家庭经济的原因，黄建文不得不放弃了高考，但是潘老师的身影一直在他眼前浮现。“我愿意到学校担任老师！”23岁的黄建文不加思索，于1985年4月辞去糖厂的工作，返回东南小学担任教师。

　　别人都走了，只有他留下来

　　刚到大滩教学点这个孤岛般的校园时，整所学校只有一排破烂的瓦房，有些地方还因为长期遭到白蚁的侵蚀而逐渐腐烂。

　　没有编制，黄建文只能担任代课老师。一开始每个月只能领15元工资，随后是17元、36元、120元……十多年来，作为民办教师的他，一直都是拿着这份微薄的薪水。

　　当时，学校还有4个班70多名学生，由黄建文和另一名老师轮流教学。过了不久，随他一起任教的老师退休了，学校里只剩黄建文一个老师。虽然工资不高，条件恶劣，但想到退休老校长对自己的殷切希望，黄建文还是坚持留了下来。随后，黄建文结婚生子，家里的开销渐渐大了起来。由于他一心扑在教学上，家里的农田根本无法打理，年幼的孩子也没有时间照顾，为此妻子跟他吵了很多回。

　　“我看到村里不少人到广东打工，挣了不少钱”，妻子提议。

　　“学生们刚来，我把他们带熟了，等新的老师一来我就走”，黄建文回答。

　　然而，一批孩子送走了，另一批孩子又迎进来，黄建文总是不断“食言”。

　　1997年秋季学期，由于教学出色，黄建文被调到东南小学完小任东南小学教导处主任。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他走出大滩教学点的绝好机会：转正、返校、升职，他的人生道路完全可以是另一番风景。此时的黄建文也还在大滩教学点和东南小学完小之间来回跑动，哪里有教学任务，他就到哪里上课。

　　然而就在他调任教导处主任之后，大滩教学点的老师因体弱多病、无法担任教学任务而离开了。随后学校也派去一些年轻教师，但大多因为工资低、交通不便而最终放弃了这份工作。老师的频繁变动影响到孩子们上学的热情，大滩教学点的学生也随之渐渐流失了。看到这个情景，黄建文心里很不是滋味。

　　2004年2月，黄建文再度做出令人意外的决定：回到大滩教学点为孩子们上课。

　一份学生名册，他记了20年

　　再次回到大滩教学点，黄建文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把学校搞好、给孩子们最好的教学环境。

　　很快，大滩教学点占地200平方米的严重危房被推倒了，他和村民们在原来的地址上建起了教学楼，还请人铺设了占地100多平方米的学校操场。渐渐地，一所新学校的模样开始显现出来。

　　由于两基达标等缘故，1997年以后，教学点的学生陆陆续续转到其他学校就读。2000年，当地教育部门决定将大滩教学点三年级以后的学生撤并到金陵镇上的小学，仅留下一、二年级的学生。

　　2010年，学校里的学生仅剩6人。尽管如此，黄建文每日仍然按照学校的正常时间为孩子上课。到2011年下半年，学校学生又增到了12个。

　　在黄建文的抽屉里，珍藏着一本泛黄的学生名册。记者看到，本子已被翻阅得有些残缺，上面密密麻麻用钢笔圆珠笔记录着20多年来，他所教授过的每一位学生的班别、姓名以及去向。

　　不仅如此，黄建文的“档案工作”还细化到哪一家的孩子到了就读年龄，他随时提醒家长要送孩子上学。随着时间的流逝，黄建文在这所孤岛学校任教，又将跨入第27个年头。

　　“既然选择了教师这个行业、选择了留下来，我就没有打算要离开”，黄建文坚定地告诉记者。

　　“春天来了，冰雪融化，种子发芽……”新学期来了，朗朗的读书声又开始在这所“孤岛学校”上空回响。

　　记者手记

　　坚守源于责任

　　“不要再写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让自己对得起‘教师’这个称呼”，“其实我只是放不下孩子……”采访结束时，黄建文这样对记者说。

　　的确，我们的身边其实还有很多个“黄建文”，他们坚守在大山深处，坚守在生活艰苦、交通不便的偏远一隅，他们远离繁华闹市、远离鲜花掌声，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何为“责任”。（记者 梁如雪/文 徐天保/图）

编辑/秦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