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朱鼎龙是忙碌的,因为又是一年3·15消费者权益保护日到了,作为一个亲历者、受害者、胜利者,或者一个典型人物,他备受全国媒体关注。
朱鼎龙写了本书叫《官司》,3月15日,他在扬州新华书店举行全国首发签售仪式。是央视主持人王小丫帮助联系的出版社。
又是一年3·15,回首八年艰辛的维权之路,朱鼎龙有怎样的感想?昨日,记者在扬州一家餐厅独家专访了这位消费者维权中的代表人物,披露一些鲜为人知的维权故事。
捧着《官司》,他哭了
昨日见到朱鼎龙时,他正在一家餐厅陪出版社的编辑吃饭,朴素的穿着,有些憔悴的表情,最显眼的就是胸前佩戴着一枚3·15的徽章,而在拍照时他也有意突出这个标记,对于3·15,这个朴实的汉子有着特殊的感情。
昨日,朱鼎龙带着记者在扬州市新华书店签售他的新书《官司》。书店还特意放置了一台大彩电播放关于朱鼎龙带着儿子维权的事迹和艰难生活记录。
下午1时52分,央视经济频道特地在3·15特别节目中播放了长达15分钟的专题片,全面介绍了朱逊药物致聋、8年维权、赢得社会关爱、安装耳蜗、康复训练、进入普通小学读书的过程。
当电视播放为朱逊制作的儿歌《我想听到》时,看着儿子朱逊揪着耳朵痛苦挣扎的镜头,这位维权硬汉眼睛湿润了,在场的读者也为之动容。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朱鼎龙已经将自己的全部稿费捐献给3·15维权及公益事业,同时在读者每购买一本书时,出版社还将向公益事业捐献1元钱。朱鼎龙还说,这次出书就是希望给更多的维权者以启示和希望,希望能够激励他们,维权最大的痛苦就是看不到希望。
朱鼎龙说,虽然那些经历是痛苦的,并且自己也不愿意再去经历甚至回忆和提起,但是看到很多人维权遭遇尴尬和失败,自己很是感同身受,总希望能够给予别人一些帮助,所以才下决心亲自写这本书。
《官司》一书的内容来源于朱鼎龙超百万字的日记,成稿时50万字,最终修改成30万字纪实作品,“每一行字都是真实的,每个段落都是活生生的经历。”
八年爱的呼唤 ,他写了
“1995年9月23日,我的心也被那一针打进了冰窖。在僻静处,我声泪俱下。孩子,你不知道我们对你的希望有多大,可如今已欢乐不再,希望成了泡影,伴随我们的将是苦难和泪水……”
这是朱鼎龙最早写的一篇日记。朱鼎龙每天用日记写下他的期盼、他的努力,还有他对儿子那份深沉的父爱。而儿子遭遇的那场飞来横祸仅仅起因于一次小小的感冒。
1995年6月10日,2岁的儿子朱逊因轻微咳嗽到运西卫生院就诊,接诊医生让护士给小朱逊打了一针8万单位的庆大霉素。从那以后,朱鼎龙发现原来活泼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说话的语调也浑浊不清。
朱鼎龙带着儿子到扬州市最好的医院进行了检查,一个可怕的事实摆在父亲的面前:庆大霉素导致药物性耳聋。听到这个消息,70多岁的爷爷吐血不止,住进了医院。
朱鼎龙在日记里写道:“那一天是1995年9月23日,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从那一天起,我们全家就笼罩在难以自拔的……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天天写‘爱的呼唤’日记,我想用我自己的爱保护孩子,从无声的世界、孤苦的世界唤回到我们的世界,所以从那以后,我们就用爱心天天呼唤。”
一次又一次地往返法院、聋哑学校,多少趟、多少公里,父亲已经记不住了,只有那厚厚的上百万字的日记本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切。在煎熬和等待中,儿子长大了,10岁的他仍然只会叫喊爸爸这两个字。而让爸爸最为揪心的是,在无数个漫长的夜晚,他时常看到孩子从噩梦中惊醒,甚至泪流满面。
“2002年12月27日,今天晚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望着逊儿稚气未脱却布满伤痕的脸庞,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痛,猛然拉起被子失声痛哭,任凭泪水浸湿了被单。”
从1995年至今,朱鼎龙一共写下了2800多篇日记,共120余万字,堆起来足有一人多高。
卫生部长面前,他跪了
朱鼎龙带着儿子维权的经历真正闻名全国还是缘于2003年央视“3·15晚会”,当时在直播现场,他的故事感动了天下父母,创下了电视传媒最短时间最多人数参与捐助的历史纪录,第二天就收到300多万元捐款,央视有六个频道十几次关注了他和他的儿子小朱逊。
当时在央视“3·15”晚会上,以朱鼎龙记录了8年的120万字的《爱的呼唤》日记为引子,讲述了他为儿子维权的漫漫历程。当王小丫问是什么力量支撑了他长达8年的维权路时,现场的朱鼎龙不禁泪如雨下地说:“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1999年1月29日,朱鼎龙见到了当时国家卫生部部长,“那天有知情人告诉我部长要来扬州,并告诉我住在哪家宾馆,当天早晨7点多,我见到了部长,单腿跪地,递上一个装满材料的大信封,眼泪直流,说不出话来,部长收下信封,看了材料,让我坐下来。
后来,朱鼎龙又多次给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写信,希望法院能够给予立案,因为按照当时的规定,最终鉴定没有确定属于医疗事故,法院一般不予受理立案。
1999年5月11日,事情出现了转机,邗江法院收到了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的信,一条崭新的维权通道被顺利开启,朱鼎龙父子试图通过医疗鉴定讨回公道的努力失败后,终于再次拿起了法律武器。
为了争取最后一线希望,根据当时的《医疗事故处理办法》的有关规定,朱鼎龙决定向国家卫生部申请复议。他先后两次致函卫生部。但得到的却是一封卫生部不受理此类投诉的复函。在万般无奈之下,朱鼎龙决定状告国家卫生部不作为,并寄出了起诉状,但是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朱鼎龙说他最忘不了的人是富有正义感的仪征市政协委员陈宝璋,他是位医生,他在报纸上公开撰文批驳省级医疗鉴定。陈宝璋说:“按理我应该为医生辩护,但人是要有良心的。”
八年维权之路,他走了
“1998年6月15日,我顿时眼前发黑,如五雷轰顶,泪水一下子模糊了我的双眼……”从1995年12月22日申请县级医疗鉴定到1998年6月15日拿到江苏省卫生厅的省级鉴定报告,朱鼎龙苦苦地等待了近3年时间,而结果依然是“不构成医疗事故”。
朱鼎龙在2000年6月1日,向邗江区人民法院提起了诉讼。而这时朱逊已经7岁了,该上小学的时候却还只有1岁婴儿的语言能力。无奈之下,朱鼎龙将儿子送进了扬州市聋哑学校。
每次送朱逊上学,朱鼎龙总是这样紧紧地拽住儿子的手,由于听不见汽车的喇叭声,每次过马路对小朱逊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冒险。在陪伴儿子一天天长大中,朱鼎龙也一直骑着家里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不停地奔走。
2001年2月23日,邗江区人民法院一审裁定:本案属于医疗意外,驳回诉讼请求。朱鼎龙怎么也接受不了这就是6年苦苦期盼换来的结果。
在上诉的同时,朱鼎龙还向许多医学和法学专家寻求帮助,这上百张的特快专递票据单记录下了朱鼎龙那不灭的信念。
2000年3月四川省中江县人民法院首次用司法鉴定否定了医疗鉴定,在社会上产生了极大反响。
2002年12月27日,是朱鼎龙难以忘怀的日子。2002年12月27日,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作出判决,撤销邗江区法院一审判决,判定朱逊胜诉。判决称,运西卫生院的医疗行为与朱逊注射庆大霉素耳聋存在因果关系,故应对朱逊药物致聋的损害结果承担赔偿责任,同时邗江卫生局承担连带赔偿责任,受害者朱逊获赔36万元。
“当时很多人庆祝我们,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是多么兴奋的事情,维权成本和经历远远大于赔偿数额,更遗憾的是,孩子一辈子的疾痛是花多少钱都无法弥补的,就算是给3600万,我也不愿意遭遇这样的维权。”
2007年2月8日,小朱逊和朱鼎龙出现在今年央视3·15组委会成立大会暨新闻发布会上。
主持人夏丹响亮的声音响起:年年3·15晚会都不同,不同的主题、不同的人物、不同的事件……但是,今年的3·15晚会还要走上一个相同的人物、熟悉的面孔,他就是小朱逊的爸爸朱鼎龙。
当夏丹问朱逊:现在能够听到我们说话是吗?朱逊很快就回答:“叔叔、阿姨好。”现场观众掌声雷动,热泪盈眶。
“那一天,我在后台很是激动,眼泪根本止不住,非常感谢大家,正是因为2003年那次晚会过后,收到了数以百万的捐款,有了那么多帮助,朱逊才有了今天。”朱鼎龙说,朱鼎龙介绍说,朱逊在2004年2月18日在北京市同仁医院做了手术,由于他错过了最佳时期,导致了他的康复是一个漫长的时间,所以他留在了北京的康复中心,今年2月份他进入了北京市海淀区红旗小学读三年级。
今年寒假过后,朱逊是2月28日离开扬州的。在扬州火车站,已经上车的小朱逊隔着车窗玻璃,举起了手中的手机。朱鼎龙看到手机上清楚地写着“我喜欢我的爸爸”,接下来,朱逊又打出了一排字:“我要听爸爸的话!”火车开动了,当朱鼎龙看不到朱逊身影的时候,却收到了小朱逊的短信,内容是:“爸爸,我要努力学习!”
“我看到这条短信后,忍不住泪如雨下,我便把它一直保存在手机上。”说这话时,朱鼎龙哽咽了。
朱逊案件代理人丁强律师说,2003年9月1日,我国第一部全国性《法律援助条例》正式实施之际,经律师代理执行,小朱逊案赔偿款全部到位。后小朱逊在北京同仁医院植入人工耳蜗,又进入康复中心接受培训,终于回到了阔别8年之久的有声世界……朱逊案,八年纷争,见证并经历了我国医疗损害赔偿处理机制及适用法律的几次重大变革。
朱鼎龙写道:
我没有理由把这一份爱心淹没在历史之中
我想歌咏这种执著的依法维权精神
我想人世间至纯的爱将我的孩子从无声世界里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