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无数次的从宜都回到生我养我的周家河村老家,没有哪次如此刻骨悲心。
在这条不到10公里的柏油大路上,2015年7月4日下午12点过后,紧跟护送父亲回家的那辆救护车,悲伤的泪水,一次又一次模糊我的视线。
把父亲抱上床不到20分钟、1点40分,一生勤劳、乐观、可爱,71岁的父亲,永远地停止了呼吸。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一刻,我的眼泪哗哗直下。
敬爱的父亲,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您!
一、朴实70年
幼年过继。1944年,父亲出生在宜都县枝城幺店子梁家畈,兄妹4人。因父亲的四姨没有生育,我的祖父母将其过继给四姨家(我的养祖父母),陈代宽改为邹宽远。
少年留级。邹府增添传人,倾力让其读书。无奈父亲无读书天分,多次留级,最终辍学。
青年添责。1966年,22岁的父亲“升级”添长子、1968年添女儿、1970年添次子,由此担当养儿育女重担。
中年打榨。“毛泽东时代挣工分”时期,父亲进入大队加工厂榨棉油。起早贪黑,经历人工撞榨、机械压榨,直至1982年“邓小平分田到户”。
壮年负重。1981年冬,父亲向生产队借支800块(约相当于今天8万元)、拆茅草屋建砖瓦房。为尽快清偿压在全家心头的“大欠款”,父亲艰苦负重,一担箩框收渣货,一根扁担挑窑货。
老年种柑。1989、1992、1994年,三个儿女相继成家,父亲和母亲从头起步、改种棉花为种柑桔,丰衣足食、为两个儿子减轻经济负担。
晚年安逸。2011年,“宏发纸业”落户周家河,父亲“洗脚上岸”,每天上至“夹钩子”下至“塔坪桥”走两里路健身,每日中、晚喝二两白酒,每年种两分田的园地,每常与邻居斗两毛钱的地主,每刻盼望亲手为三个孙辈给新婚宴鸡蛋钱。
二、黑色星期四
7月3日上午,父亲骑着三轮小车,到周家河“诚聚超市”支取养老保险零花钱。返回途中,从土老憨生态公司大门口过岔路口回家,没想到与一辆“130汽车”相撞,这一撞,让父亲再也没有能够醒来。
11点22分,我接到侄儿的电话,开车赶到事故现场时,救护车已将父亲送至红花套卫生院救治。我返回红花套,将父亲送至宜都市第一人民医院。
当神经外科的陈医师在阅片机上为我解读CT扫描片时,我的双腿发软。CT片以微信方式传给宜昌市中心医院脑外专家。通常,脑外专家将人的大脑功能综合评价为15分,分值越高,功能越好,最低分为3分。专家告诉我,父亲的分值为6分,手术把握为40%。因为此时大脑还在出血,不能颠簸,我与弟弟、妹夫当即决定请专家来宜都手术,三点钟进手术室前,父亲的大脑分值降为4分。7点20出手术室,因颅内大量出血,医师明确判断,生还的可能性为万分之一。
三、痛彻难抉择
7月4日上午9点左右,父亲的血压、体温下降,双瞳孔放大,生命体征紊乱。医生连续4次与我谈话:直白告诉我,随时有生命危险,建议迅速通知亲人见面。
亲人们多次催促我把父亲护送回家。我痛彻心扉,“回家”二字,让我的抉择是多么的艰难。
在与宜昌市脑外专家和安徽省附属医院的一线专家(侄儿)紧急沟通后,我与家人商议后,决定:赶在父亲落气之前送回家中。
在医院宽敞的停车场倒车时,我的车一下子撞在消防栅上,还是儿子的干爹帮我把车导入正道。
四、孝敬不能等
父亲很喜欢喝酒。他听人说潘家湾的包谷酒不上头,问我能否给他买10斤尝尝。不巧,朋友最近很忙,没有回潘家湾老家。直到父亲出事当天,朋友说,酒弄回来了。而这辈子,父亲再也没有机会品尝潘家湾的正宗包谷老烧了。
2014年10月,父亲对我说,孙子参加工作了,他和母亲很想和孙子一起开车出去玩玩。儿子许诺,10月份,三峡水落三秋,等到今年泄洪时,景象更加壮观。5月份,父亲问我,什么时候能去三峡?儿子说最近很忙,等到8月份一定带二老游三峡。没想到,这成为了大孙子永远的遗憾。
五、铭记好形象
父亲一生热心助人。与父老乡亲相处几十年,父亲没有什么“弯肠子”,心直口快,经常积德行善,平时邻居需要帮个小忙,他总是闻讯就跑。
父亲一生吃苦耐劳。给我们三个孩子印象最深的是1981年建房子,当年那栋“两正两拖”的房屋,80%是半头砖,这些半头砖都是父亲在当时的解放砖瓦厂捡来的,所受的劳累,可以想象。
父亲一生乐观开朗。1981年以前,我们全家住的是草屋。那时候,我们“两儿一女”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只要人勤劳,日子一定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当年在生产队挣工分的时候,父母双亲的工分在全队总是名列前茅。
六、父子同捡柴
父亲虽然个头很矮,但力气不小。尤其捆得一手好柴,那些年,出门弄柴,父亲的一担松毛,曾经让许多同龄人自愧不如。
记得1983年的正月初六,家里等着柴火烧,父亲要去捡柴,我自告奋勇要跟着一起去,从宋山冲回来,我感觉越挑越重,走到当时的兽医周善金家里时,我准备把柴放在那里,第二天用鸡公车推回来。但他坚决不同意,说是“财不归家却似无”,结果我靠歇“节节肩”挑到家,一过秤,68斤。
七、盖棺有七最
最常说的话语:养儿不读书,不如喂头猪;人穷,志不能短;财不归家却似无。
最痴迷的爱好:唱“丧鼓歌”(宜都市陪逝者坐夜、击鼓唱歌习俗,类似于长阳县土家族的跳丧舞)。
最知足的晚年:完成上为父母、下为儿女“两笔任务”;从2004年爷爷去世,与老伴一起安安稳稳度过了11年的舒适生活。
最遗憾的结局:没有看到三个孙辈成家的场面,没有感受四代同堂的幸福。
最悲催的告别:离开老伴、儿女、亲友时,没有留下一句临终遗言。
最可贵的品德:乐观豁达,始终坚定地相信,只要有一双勤劳的双手、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生活总会越过越好。
最平凡的收获:靠勤扒苦挣让三个儿女成家立业,还有一个孩子成为红花套镇的“笔杆子”和“土记者”,尽管,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八、思念到永远
找点时间,找点空闲,常回家看看。因为生活的压力,我没有花很多的精力把父亲照顾好,感到万分愧疚。
敬爱的父亲,我再也喝不到你亲手添加的茶水.
敬爱的父亲,我再也吃不到你亲手种植的蔬菜。
亲爱的父亲,我再也听不到我的小车停在禾场、喇叭响起、你告知母亲:“儿子回来了”、那一句兴奋的话语。
亲爱的父亲,我再也不能围坐在家里的柴火炉旁、倾听你眉飞色舞讲述左邻右舍发生的琐碎小事
……
叩谢父亲的养育之恩!
但愿来世还做父子!
但愿老爹一路走好!
但愿父亲天国幸福!
(作者:邹祖国,工作于湖北宜都市红花套镇财政所。)
编辑/梓桐